燕子

如果你用手抓住燕子，逼近审视，老实说，这实在是一种既丑陋又古怪的鸟儿。但是这正好跟它是最典型的飞禽密切相关，它是鸟类中最擅长飞行的鸟儿。大自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，把其他一切都牺牲了：不重外形，只顾动作灵活；把它制作得非常巧妙，使这只鸟儿歇下来很难看，而一旦飞起来，却成了所有飞禽中最优美的品类。

镰刀似的双翼，突兀的眼睛，没有颈脖儿（这是为了使它气力倍增），脚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程度，翅膀大得不成比例。它的大致特征如此。还该加上一张特别宽阔的喙，老是张着，在飞行中不停地时开时合，吞食蠓虫。

燕子就是这样，在飞行中吃喝，在飞行中沐浴，也在飞行中喂养幼雏。

如果说它比不上鹰隼的那种扶摇直上、雷霆万钧之势，那么它的飞翔却自由得多；它在天空盘旋，转上千百个圆圈，穿梭似的时来时往，勾画出无数不定的迷宫似的图案，种种形状的曲线，这时要有仇敌堕入其中，会不禁眼花缭乱，晕头转向，不知所措，往往给弄得精疲力尽，只好就此打住，放开它，可它却依然毫无倦色。它真是一位空中王后，由于动作无比灵活，整个空间都属于它了。有谁能像它这样在迅速冲刺和急转中随时改变方向呢？没有。用各式各样、变化莫测的方式去捕食那些总是微微摇曳着的猎物，如苍蝇、库蚊、金龟子和千万种飘浮的、不沿直线飞动的昆虫。这无疑是最好的飞行训练了，这使得燕子超越于一切飞禽之上。

大自然，为了做到这一点，为了使这对独一无二的翅膀诞生，于是拿定主意，略去了它的足部。在教堂里有一种形体较大的燕子，我们称为雨燕，它的足部已经完全萎缩，但翅膀特别发达。据说雨燕每小时能飞行八十法里。这种惊人的速度堪与海洋中的战舰鸟相埒。战舰鸟足部也极其短小，而在雨燕身上，脚爪只是一个小桩桩儿，一停下来就贴到肚子上，因此，它从不停歇。跟别的生物相反，它只是在运动中休息。这种鸟儿从教堂的高塔里一出来，就悬身空中，空气温柔地摇曳着它，轻轻地托住它，使它倦意全消。如果它想栖息，只能用它那双柔弱的脚爪钩住。不过它要是想蹲下，那么就只有歪歪倒倒地像个瘫子，它感到地面坎坷不平，崎岖难行，身子站立不稳，这一下，这位飞禽中的翘楚就堕入了爬虫之列。

从某地展翅起飞，对它来说这是最困难的了：因此它总是栖息在高处，这样只要一振翅，身子就自行飘落，翱翔空际。它多么自由自在。然而在起飞前它不过是个奴隶，当它贴身某处时，随便什么人，一伸手都能把它捉住。

这种鸟的希腊名字叫A-pode^[8]，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。燕子这个大家族总共有六十多种，遍布全球，以优雅风度、飞翔和呢喃的鸣声，使大地平添了喜悦和愉快。正因为形状丑陋，只有很细小的一双脚，它才获得了所有这些珍贵品质；它的天赋、它绝佳的飞行艺术，使它居于飞禽之首；而另一方面它也是经常留驻、最眷恋故巢的羽类。

这个特别的种族，足部对双翼丝毫没有什么帮助，只教育幼雏学习运用翅膀和进行长期的飞行训练，幼雏待在巢中要很长时间，需要母亲照料，给它们无数指导和无限抚爱。

这也是百鸟中活动最为频繁的一族，夫妻恩爱，它们的巢不是临时的同居之所，而是真正的家庭，互相帮助，牺牲自我，不畏艰苦地哺育幼雏的圣地，雌燕是温柔慈爱的母亲，忠实坚贞的妻子。我还知道什么呢？年轻的姐妹们都忙于帮助母亲担当家务，保育婴幼。雏燕对于比它们更幼小的乳燕则濡以柔情，给予照料和教育。